阿三说:我给你画一幅,但你要先给我些定金。女老板就笑了:我没看见过你的画,怎么好给你钱?阿三就说:某某人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连这点信任也没有吗?阿三开着玩笑,然后转身出了店门,心里说:你要我画我还未必卖呢。
阿三站在林荫道上,秋天的阳光从梧桐叶里洒落在她身上,她感到身心都是轻盈的。新洗的头发直垂到腰下,合起来不过一指头粗细,披开来却千丝万缕。头发的凉滑感觉传到了全身。她穿一条旧的齐膝剪去、露着毛边的牛仔裤,黑色高领线衫的袖口则是从颈下开始,两个肩膀完全袒露着,脚上是一双细跟羊皮镂空凉鞋。她的样子显得很新颖,过路人都要驻足回望。
现在,我要去什么地方呢?阿三想。这个思索一点没有使她茫然,她心里是清晰和坚定的。是的,她谈不上有一点茫然,只不过是没有地方去。
她在树荫里站了一会儿,心里并不盘算什么。她感到身心那么舒畅,脸上浮起了微笑。身后旅游品店的女老板透过玻璃门看她,似乎也在等待着,看她将去什么地方。她将这女孩子划为某一类人中间。在这里开店的日日夜夜,她见多识广,人们大多逃不出她的判断。
阿三细长的发梢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她用一个小玻璃珠子坠住它们,使它们不致太过扬起。她的细带细跟镂空鞋有一只伸下了街沿,好像一个准备涉水的人在试着水的流速和凉热。她的身姿从后看来,像是一个舞蹈里的静止场面,忽然间她的身体跃然一动,她跨下了人行道,向马路对面的宾馆走去。女老板的脸上浮起了微笑,似乎是,果然不出她所料。
阿三走进大堂,左右环顾一下,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早上的酒店,正处在一种善后和准备的忙碌之中。清洁工忙着打扫,柜台忙着为一批即将离去的客人结账,行李箱笼放了一地。咖啡座都空着,商店刚开门,也空着。在玻璃门外的阳光映照下,酒店里的光线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