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不像拦车,像是打招呼,似乎过往的客人都是她的熟人。她们脸上带着忸怩又大胆的笑,是不好意思然后又豁出去,于是就变得无耻了的笑容。与那个上海只相差几十公里,小姐们就乡气许多。她们拦截车头的姿态有着一股不怕死的劲头,就像在磨道里制服不听话的犟驴。她们手扶住车身,跟着跑了好十几米,这车才缓缓停下。也有的车并不理会,兀自开了去,那小姐就会跟着追上一百米,甚至一百五十米。遇到无聊的司机,就从车窗伸出头,做出不正经的手势,让“妹妹”加油。那小姐就变了脸,恶声骂一句停住脚。正午时候,公路上的气氛就激烈起来,小姐们都从各自店里站出来。车呢,则迟疑着放慢速度,怕压着了小姐,有认真找饭吃的,也是迟疑着,打量哪一家饭店合适。小姐们就在缓行的车辆间绕来绕去地留客。似乎是对上海开来的出租车的敬畏,小姐们大多放过这一辆普通桑塔纳,去追逐那些远途的载重卡车。这一辆车穿过喇叭声声,横七竖八的车阵,离开了这一片饭店密集的路段。车沿了公路继续走,路边的饭店稀疏了,偶尔才见一个小姐,穿了桃红或者柳绿的毛衣,手脸冻得发紫,站在路上。大约久无生意,神情就有些木,等车“嗖”地开过,才想起伸手,却已来不及了,只给车里人留下一个惶悚的脸色。时间也已过了正午,大王终于指示停车在一家饭馆跟前。
大王指点车尾靠墙,车头向路地停好车,车里人鱼贯而出,先到房屋后头撒尿,再向老板要热水洗了手和脸,就等着上酒菜。这家饭馆是新起的二层楼,外墙马赛克贴面,窗和门的周围贴了花色瓷砖,虽是乡气和古怪,却有一种光鲜,看得出老板过日子的心思。地坪抬高了两级台阶,门里照进一方阳光,毛豆就坐在这阳光里面取暖。这里的气温似要比上海低许多,而且还干燥有风。仅大半日的行程,毛豆的脸就皴了,一下子生出好些小口子。两只手握起来,一搓,沙沙响。头发摸一把,也是沙沙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