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皮鞋底,他都能感觉地砖的凉,不由得悬起脚,踩在凳子的横档上,双手托着下巴,就像一只愁苦的鸟。毛豆看着他的车,眼光漠然,就像看着别人的车。这车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漠然地想到,车的另一个主人,他的搭档老程。老程一定在骂自己了,他会以为自己拉到长差,就霸住车不给他;还有这车的真正所有者,公司——敲出毛豆的骨髓来,也是还不起这车的。可是,这些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回家。说出来,怕人不相信,毛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晚上是不回家的。他就是这么个居家的孩子。他已经表过态了,车,他不要了,只要让他回家,拗不过大王非要公平待他,要他领了他的一份再走,不领不行!他就只能留下了。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将车兑现成钱呢?
身后面的餐桌上,酒和菜都摆上来了,喊了他几遍,他才颇不情愿地转过身,拖去自己的凳子,坐下。给他斟上酒,他推到一边说,他要开车不能喝酒。大王说,下午不用他开车了,又把酒推回到他跟前,他就只得喝了。他有些怕大王呢!一方面,大王主宰了他能不能回家,什么时候回家的命运,也就是掌握着执行契约的权力;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大王他,具有着一种,怎么说呢?应当说是领袖的气质,使得人们不得不服从他。俗话说:一人向隅,举座不欢。因毛豆情绪沮丧,餐桌上的气氛难免有些闷,大王就说:行个酒令,“接龙”。“接龙”就是一个人说一个词,下一人必以他的词尾作词头,再说一个词,就这样首尾相接传下去,哪一个接不上来了,就认输罚酒。大王先起头两个字:喝酒。下一个接道:酒仙。再下一个:仙人。然后轮到了毛豆,毛豆低着头,不接。人们就催促他接,让他选择,是接,还是喝酒。毛豆还是低头不语,也不喝酒,他心里憋着气,想他们凭什么指使他,他认识他们吗?大王宽容地一笑,解围道:我代毛豆接一次,人民!听大王代他接了,毛豆倒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