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A5号门。乘客乱糟糟地下了飞机,一个自命不凡、手忙脚乱的人带了三个包,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拄了根拐杖,跟他们后面的人挤成一团。你心里纳闷我们是不是照顾残疾人走过了头。“他们过来了,”詹妮丝终于宣布了,又小声对哈利补充了一句,“纳尔逊看上去疲惫不堪。”
与其说疲惫不堪,兔子想,不如说贼头滑脑。他的儿子左臂抱着他自己的儿子,纳尔逊的右眼乜斜着,眼皮似乎在跳,仿佛从未加防护的那一边会破天而降一次打击似的。罗伊准保在飞机上睡着了,因为他的脑袋靠在爸爸的脖子上在那里寻找一个枕头,他的眼睛睁着,露出那种水汪汪、乌溜溜的稚气来。但那张胖乎乎的嘴巴不出声儿,口水亮晃晃儿的,显然是受了惊吓。情况一允许,哈利就走上前去要卸掉儿子的包袱,但是纳尔逊似乎不肯放手,仿佛孩子的爷爷是个拐子似的;罗伊也黏糊着不离开。哈利生气地把肩一耸,只好拉倒,只能凑上去亲亲罗伊天鹅绒似的脸蛋儿,比天鹅绒还要细呢,由于睡觉的缘故,依然热乎乎的,然后又握了握自己的儿子的冷冰冰、潮唧唧的小手。近几年来,纳尔逊长出了一嘴小胡子,毛烘烘、褐糊糊的一片,比他的鼻子宽不了多少。下面那两片薄嫩的嘴唇似乎从来都不笑一下。哈利盯着这张怪怕人的长着褐色眼睛的面孔,想找一点他自己蓝眼睛面孔的痕迹,徒然。纳尔逊遗传了詹妮丝紧凑匀称的五官,包括眼睛里她那影影绰绰的回避或者慌乱;那种迷惘的神情在女人眼里比男人眼里好一点。更糟糕的是,詹妮丝高高的脑门和稀疏的细发在纳尔逊头上变成了日益明显的秃顶。他的往后退谢的鬓角之间有一个残发形成的透明三角形,不久就会变成一个岛屿,一块光地,他的后脑勺上,当他转过去亲他妈妈时,一道皮肤正在扩展。他上飞机喜欢穿一件蓝色旧牛仔夹克,里面穿件挺括时尚的衬衣,不过带粉红条子,白领子,白袖子,这样他似乎有几分趾高气扬的派头,像个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