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跳不止,气又短得恼人,他跨着大步跟在瘦小的老婆后面,在宽阔的灰地毯上走去。她那条百褶网球裙在棕色的大腿背上呼扇,她那双白色千层耐克鞋在两条麻秆腿下面,看上去大得离了谱儿,活像穿着一双大船鞋的米老鼠,不过,詹妮丝的这副行头跟这群接机人中的很多人一比,也并不出格多少:男人的浅色头发理得像银行家似的齐整光洁,一张张长脸像银行家似的不苟言笑,上身穿的是日辉牌绿黄色的紧身短背心,上面印的字不是“珊瑚角”,就是“迷魂岛”,下面穿的是番茄红骑车短裤和花样像煎鸡蛋似的百慕大短裤,他们烫了头发、腰身粗壮的女人穿的则是不伦不类的一体运动服,活像丘比特娃娃似的体形上套着或粉或蓝的婴儿色的法兰绒长内衣,他们的服装在给他们发现的青春永驻大做广告,就像现如今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些滑雪的、打网球的、打高尔夫的人一样浑身都是商标,干脆就像活广告牌。那个风风火火、弯腰驼背的犹太矬子已经接到了他的亲人,一个笑嘻嘻的高个子女人,一个蕾切尔或者埃丝特,头发向外拳曲,侧过来的半张脸显得宽大苍白,一只胳膊上搭着纽瓦克穿过的风雪皮大衣,她的另一边是她那胖墩墩的母亲,名叫格瑞丝,而老爷子则义愤填膺,做出劈剁的手势给这两个女人发表他最新的演说,这种最新的琐碎事情他讲得情绪激昂,她们听得如秋风过耳。兔子满怀好奇地看到,这个成年了的女儿,比父母高出一头,似乎没有配偶。一个高个子黑人,不自然地紧跟在后面,穿一身三件套灰色西服,一副油头滑脑的样子,但决不是那种专注于衣着打扮的人,他对自己的外表表现出一副郑重其事的上层白人的冷漠,拖着一个时髦旅行者用的把头顶的行李架的空间占得满满当当的软沓沓的大包,不过他不可能是个亲属,他只不过想走过去,就像从75号公路下来开着红色卡马罗进来的黑妞。人人都成了跟屁虫,这就是时下我们行动的模式。
哈利和詹妮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