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那心情自然是凄凉的。而更使他自感抑郁的是,此行实是落荒而逃;他在口舌上赢了盖聂,其实输了盖聂的气概。谁知宋意他们,居然还是钦慕之色,溢于言表,可真是叫他不能不内疚于心。
同时,他也深感侥幸。在整个辩论应付之中,只要有一句话说得不好,形成僵局,逼着非动手不可时,一定蒙受一场无可弥补的差辱,甚至于不明不白送了性命,何苦来哉?
于是,他又作了一次反省。孔门四科,语言其一,自己的辩才是信得过的了,但是,用得不是地方,要象苏秦、张仪那样,一席倾谈,说动君王,展布强国治世的长才,才算本事。把个笨嘴拙舌的盖聂说得哑口无言心不服,差点惹出一场毫无意思的杀身之祸,这太辜负了自己的辩才了!
自谓十年养气,其实浅薄无知;他心里异常难过。“荆轲呀,荆轲!”他叫着自己的名字长叹:“唉,你以国士自许,从今以后,还得痛下克己的工夫!”
就这样一路深思着,陡然惊醒,夕阳已在山后,满天暮色,倏忽而至,西风越发劲急,砭肤生寒;腹中饥肠辘辘,而前路茫茫,不知作何打算?这份飘泊的滋味,可真个难以消受!
懒懒地转过一座小山,忽见灯火两三,虽还遥远得很,却已暖到心头;荆轲精神大振,右足跟微叩马腹――那马大概也饿了,也知有灯火的人家,便有归槽享用料豆的希望,所以扬鬃长嘶,泼剌剌地跑得好来劲。
渐行渐近,看出来是一处镇市。这叫荆轲又喜又愁,喜的是不怕今夜没有饱餐安身之处;愁的是旅舍进去容易出来难,到明天算账动身,囊空如洗,何以交代?
然而也不愁,那把剑,那匹马,都还值钱。马要交代,不能卖掉;这把自楚国花十镒黄金换来的宝剑,说不得只好割爱了。
狠一狠心,打算定了,顿有轻松自如之意。策马进入镇市,天色刚刚黑透。三五十户人家,十九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