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事是有意不确指洪钧的踪迹,料到蔼如会问,早就想好了话回答:“洪状元在李大人那里作客,宾主投缘得很;李大人新近调了湖广总督,也许邀他到武昌去了。是不是还在保定,不大清楚。”
话越说越玄了!蔼如开始捉摸到马地保何以有此脸色的缘故。而心乱如麻,有句话差一点夺口而出:真不该冒昧到京里来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李婆婆,此时倒显得很老练,问了一句很要紧的话:“那么我们娘儿俩呢?怎么办?”
“有我,有我!”张司事立即接口,“既然是洪状元的熟人,我应该照应。会馆里不便住女眷;有我们同乡眷属进京,多暂时借住水月庵,离这里不算太远。”
这番话在李婆婆母女略得安慰。上了车,由张司事跨辕亲自指点路程。自宣武门大街一直往南,到了有名的刑人之地的菜市口,向西折往广安门大街,走不多远,再往南折,进了一条极宽的巷子,就是水月庵的所在地。
这条胡同名为烂面胡同,又名懒眠胡同。与它东面平行的,严嵩的听雨楼旧址的北半截胡同,同为有清以来,名流迭出之地。进胡同数十步,有两条东西向的小胡同,东面的叫红罗厂;西面的叫九间房。九间房以南,就是水月庵。
下得车来,敲开了门,有个中年尼姑出来应接。显然的,这个为张司事唤做“妙净师太”的尼姑,与他极熟。三言两语,不费什么事,便将安顿李婆婆母女的事说妥了,拨出东院的两间客房,供她们居住。
“张老爷,”蔼如指着马地保和阿培说:“他们两位呢?这里总不能住啰?”
“那只好住店。”张司事回头问道:“上次你不是住北小市的佟家老铺吗?”
马地保一肚子的气,没有理他,只对蔼如说道:“北小市在哈德门外,还要往东,走到这里,得要半天的功夫。”
哈德门就是崇文门。左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