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母亲看上去很美,很温柔。
我马上就睡着了。
睡得很香。爬起来一看,母亲没在床上,我找遍船厂,也没她的影子。我大哭着叫妈妈,醒来,发现是一个梦。可是母亲不在,月亮透过乌云堆,孱弱地从窗外照耀下来,这个小房间变得阴惨惨。我躺在母亲的床上,害怕极了,躲在蚊帐里,不敢拉亮灯,也不敢叫。还有一张单人床,也有一蚊帐罩着,却没动静。没一会儿,母亲提着两瓶开水进来,她走过来,看看我,用手把我脸上的泪痕擦掉。我马上放心地继续睡。
那是母亲吗?母亲一向对我蛮横、出奇冷淡,似乎她脸上总挂着一串冰柱子,与我隔阂,是前世后生都不可改变的,像一个后妈,不像别人的母亲那么宠爱孩子,呵护有加,表示亲热。我不习惯,认为自己在梦里。果然母亲第二天早上对我冷冰冰,她把已干的衣服放在我面前,还埋怨地说,“要不是昨夜妈把衣服拿到锅炉房烘干,哪有你穿的,真是尽给妈添麻烦!”她恢复如初,而且显得急躁,一副随时要发脾气的样子。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那是一个梦,不管母亲之后对我如何不像母亲,我也该满足。
2
好了,今夜坐在这儿守灵,我得安心一些。
院门外,没有路人,天光暗黑发紫,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云层变得又低又厚,铺压下来。我说:“但愿不下雨,一下雨不晓得搭的棚漏不漏。”
大肚猫一听,赶快说,“我去查看一下。”
突然一个鬼祟的身影在大门外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我整个神经束都竖起来,陡然站起,跑到大门前,看清楚:那是老邻居王眼镜。她比记忆中更胖,背倒伸得直直,下着石阶,步伐不太灵便,算起来她也该有七十岁了。
她来干什么?
王眼镜住在同街的八号院子,灾荒年在一个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