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获伊余的时候,游遐正在伏案疾书——裴该把案头工作几乎全都交给他了,他得写信向包括万年麴允和长安索綝在内的各路人马求取援兵——忽然听闻此事,就急匆匆地来找裴该,请求裴该纵放伊余归去。
旁边儿甄随正腆着脸在求赏赐呢,闻言大怒,冲过去一把便揪住了游遐的衣领,提起拳头来瞄着对方面门,恨声道:“老爷辛苦擒来,汝却说要放?难道汝是胡狗的奸细不成么?!”
裴该呵斥道:“放手,不可得罪游记室!”
甄随悻悻然撒开手,但嘴里却还不依不饶:“我昔日曾听都督说古,有名大将于阵上擒获敌酋,结果却被国君放了,那大将当面啐国君唾沫,说啥来着……武夫什么什么力拘,妇人又如何如何?”
游遐面无表情地瞟他一眼:“可是‘武夫力而拘诸原,妇人暂而免诸国,堕军实而长寇仇,亡无日矣’?此先轸之唾晋襄公也。”
“对对,正是此语!”
裴该瞪了甄随一言,命其闭嘴,然后转向游遐:“子远何以欲纵放伊余啊?请以教我。”
游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朝着裴该深深一揖,回答道:“末吏虽任城内事,亦曾亲登城上,以观贼势,且每闻明公、裴长史、陶司马等言及战事。数日来胡部、虚除交替来攻,互不配合,可见刘曜未能服伊余之心,掌虚除军柄。今若于阵前杀伊余,则虚除气沮,必然退去;然生致之,彼等则必谋夺还,不肯遽退。刘曜乃可趁此机会,或利诱,或力迫,以夺虚除全军。两部配合,其势更雄,必将难制——还望明公三思啊。”
游遐这段话说得条理清晰,言辞也不晦涩,没夹带什么成语、典故,所以就连甄随都大致能够听懂。甄随当即就说了,既然如此,那咱们赶紧把伊余给杀了呗,脑袋掷出城外,不就行了?
游遐说不可——“我若杀伊余,其兵虽暂退,然从此晋与虚除之仇不共戴天,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