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打探得实,刘曜主力在河东郡北部,那么他很有可能自夏阳西渡,或者北上采桑津——去采桑津还则罢了,若走夏阳渡,就怕高乐来不及撤,会有危险啊。
更南面的蒲津渡,本是由驻郃阳的陆衍“蓬山中营”把守,因为距离大荔较近,陆衍接到军令也早,他按照裴该的吩咐,从容不迫地搬空了郃阳府库,还把愿意跟随南下避胡的县内七百多户百姓也全数领到了大荔。裴该才刚嘉勉陆衍所为,就听闻了高乐的败报,两相对比,高下区别太明显啦!
高乐是很难隐瞒败报的,因为各营中司马多由裴该亲自任命,都是识文断字之人——要不然也不好核计功勋啊——他们不能干涉军务,但可以直接向裴该行文,通报军中情况。“武林中营”司马的报告书比高乐本人早半天送到了裴该案头,上面写得很清楚:胡军渡河之时,高督还在县城里宴饮,然后接到退兵命令后,只留百人殿后,自己跑得比谁都快……
裴该心说这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想当初支屈六杀到淮阴城下之时,高乐就有畏缩不救的前科,为此被甄随嘲骂了好几年。还以为他能知耻而后勇,想不到……岂可再容忍、姑息?由此才下令,命高乐报门而入。
高乐听到这话,就知道情势不妙了,只得强自按捺住胸中的恐慌,老实报名:“‘武林营’督高乐觐见都督。”躬着身,尽量摆低姿态,拱手而入。实话说,以他的出身、地位,本来见着裴该就应当是这副德性,只是裴该从来待下宽厚,貌似并不以出身来评判高低,所以徐州军将此前多少都有点儿恃宠而骄了。
裴该责罚部下,非止一次,但对于营督一级的,向来还没有太疾言厉色过,即便“汝可知罪否”,往往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也仅仅严肃而已,并不见有多恼怒——况且后话往往是将功折罪。不过高乐也不傻,知道自己这回是犯了大错啦,而且……自从开年以来,貌似也并没有什么功劳可以折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