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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灭(7 / 9)

的长眼毛,一根一根清楚的爬在眼皮下。他不知怎样好。看着梅上医院,可与看着她上街买菜去不同了;这分明是白天奴使,夜间蹂躏的宣言,他觉得自己没有半点人味。

小纯醒了,揉开眼,傻子似的就笑。文抱起他来,一阵刺心的难过。他无聊的瞎说,纯象打电话似的啊啊。文的心在梅身上。以前,梅只是他的梅;现在,梅是母亲。假如没了梅,只剩下他和纯?他不敢再想下去。生死苦痛、爱、杀、妻、母……没有系统的在他心上浮着,象水上的屑沫。

快到晌午,梅才回来。她眼下有些青影。不必问了,她也不说,坐在床沿上发愣。只有纯的啊啊是声音,屋中似在死的掌握里。半天,梅忽然一笑,笑得象死囚那样无可奈何的虚假:“死刑!”说完,她用手挡起脸来,有泪无声的哭着,小纯奔着妈妈要奶吃。

该伤心的地方多了;眼前,梅哭的是怕什么偏有什么。这种伤心是无法止住的,它把以前的快乐一笔勾销,而暗示出将来是不可测的,前途是雾阵。怕什么偏有什么,她不能相信这是事实,可是医生又不扯谎。已经两个多月了,谁信呢?

无名的悲苦发泄了以后,她细细的盘算:必须除掉这个祸胎。她太爱纯,不能为一个未来的把纯饿坏。纯是头一个,也得是最好的。但是,应当不应当这么办呢?母性使她迟疑起来,她得和文商议。

文没有主张。梅如愿意,便那么办。但是,怕有危险呢!他愿花些钱作为赎罪的罚金,可是钱在哪里呢?他不能对梅提到钱的困难,梅并非是去享受。假如梅为眼前的省钱而延迟不决,直到新的生命降生下来,那又怎样办?哪个孩子不是用金子养起的呢?他没主意,金钱锁住那未生的生命,痛苦围困住了梅——女人。痛苦老是妇女的。

几个医院都打听了。法国医院是天主教的,绝对不管打胎。美国医院是耶稣教的,不能办这种事。私立的小医院们愿意作这种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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