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要先去………
“以后……晤……以后我每天都先去,然后……等着你……”
小髻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其后的声音是确确实实的,但因为想象不出是如何发出的,声音也就变得模糊不清了。当她焦急地睁开眼睛,紫花布幔帐无情地遮断她的视线。她极轻灵地挑开一个犄角,幔外仍是一片混饨。通往正屋卧室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扇极细薄的光栅,像一片金属板,笔直地立在那里。
髻儿感到一阵燥热,从屋内分明往外发散着一种炙人的气息,烤得她想冲出房子,赤足站在冰凉的野山坡上,让带着露水的夜风,打湿她的头顶。
因为长时间憋气,她只得微微张开口,让胸内火热的气流无声无息地吁出。
屋内竟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髻儿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也许什么也不曾发生,刚才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她只得借助于眼睛。这一次,是不会错的。那片薄薄的金属样光栅,因为有人影不时遮断,竟像一个有生灵的翅膀,忽明忽暗地上下抖动起来。
然而,屋内依然是寂静的。小髻先是疑惑继而惊异起来。乡下的孩子,远比城里的孩子要懂事早。草木欣荣,禽畜繁殖,人不是与它们一样吗?小髻听惯了吵闹,甚至半夜的扑打。对于那件事,以为一定是同各种各样的声音连在一起的。屋内的宁静,使她深深地感动了。
原来城里人是这样睡觉的;原来费费是在这样湿馨美好的夜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和谐的欢爱;原来阿宁姐是这样一个幸福的女人!
小髻知道自己像一把锐利的小刀,深深楔进了堂姐家生活的断面。她知道他们爱吃什么菜,爱喝什么汤;知道他们刷牙洗脸时挤多长一条牙膏搓几下肥皂。她甚至知道他们有多少钱存款,储蓄单藏在那里。那数字之和比小髻设想的要少。她并不是存了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一种不可抑制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