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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乱了(三)(2 / 9)

背后。女儿把蚊帐放下来了,掖得很紧。苟泉拉开帐门,女儿的眼睛是闭着的,既像酣眠,又像倾听。苟泉不能确定女儿是否真的睡着,轻声喊她的名字,没有应。苟泉又推了一把,还是不应。苟泉知道女儿在装睡。假装睡着的人你永远都是叫不醒的。苟泉凝视自己的女儿,痛楚在无声地翻涌。不幸的家庭都会有一个聪明的孩子,聪明的孩子使不幸越发令人伤心。该离了,别再作践了,别再折磨了,是该离了。

今夜苟泉无眠。苟泉抽了一屋子的烟,一遍又一遍检讨他的婚姻,他的城市人生涯。城市在哪儿?城市与他至今保留了一种候补的、预备的、设定的关系,而不是相隔的、互有的、给定的。城市是一种命运,由诸种毁灭与危险相缀而成,而毁灭与危险都不会让你正面承担,不给你悲剧感、历史感,不涉及呐喊与批判、悲悯与拯救,甜蜜的无聊和机智的滑稽浸淫了你,你蜷曲在马赛克围墙的中间,放一个响屁,倾听屁的回音。屁的回音是城市给予城市人的特别馈赠,华美而又无私。

苟泉恋爱了。恋爱后的天是晴朗的天,恋爱后的苟泉好喜欢。苟泉要在城市生根、开花、结果,这个宏伟的构想离不开城市姑娘的。而现在,城市姑娘在城市这个汪洋的水面上浮出波面了。苟泉目睹了这个现实,身体内部通明了,贮满了亲切的、湿润的光辉。苟泉的唇部整天悬挂着接吻的姿态,合不拢嘴。苟泉凝视着乐果的腹部,他的城市之梦有着落了,不再只在天上飞。乐果的腹部是这个城市农民的二亩三分地,他种荞麦就得长荞麦,他种苞谷就得长苞谷。

但乐果对她的恋爱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她进入角色的整个进程显得很懒。说话的样子、走路的步调、眼珠子的移动都懒懒的,接吻也懒洋洋的。吻两下,抚摸两下,开个头,尔后就把自己全部丢给苟泉了。随他忙,随他弄。她闭着眼睛,偶尔哼叽几声。爱情是什么,她算是亲口尝过了,不再想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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