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黑母猪。端方顿时就明白了。
老骆驼把他的棉袄翻过来了,是黑色的,中间捆了一道绳子。袖口挽得极高。由于兴奋,他的鼻孔里都是鼻涕,来不及擤,只能用胳膊去擦。马灯早就挂好了,灯芯被老骆驼捻得特别的大,这一来满屋子都是马灯的光。昏黄的,暖洋洋的。老骆驼洗过手,把他的中指和食指并在一处,放到黑母猪的产门那边,量了一回,自言自语地说:“快了。你烧水去。”端方就坐在了锅门口,帮老骆驼烧水。炉膛里的火苗映照在端方的身上,端方一会儿就被烤热了,瞌睡也没了。端方想,来到养猪场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这样高高兴兴地做事呢。
水开了,蓬勃的热气沿着锅盖的边沿弥漫出来。端方并没有停下来,他还在向炉膛里添草。他打定了主意,要让茅草棚里布满了蒸气。这一来屋子里会更暖和一些。小猪仔子们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了,人家刚刚离开了母亲的肚皮,可不能让人家冻着。慢慢地,小茅棚里雾气腾腾的了,使端方联想起中堡镇的澡堂子。老骆驼离端方并不远,但是,由于有了雾气,他模糊了,显得遥远了。小茅棚里的气氛顿时就温暖起来,有了吉祥和喜庆的成分。虽然只有端方和老骆驼两个人,端方就觉得今年的春节已经来临了。在上半夜,是两个人的春节,当然,还要再加上黑母猪。老骆驼把他的蒲团取了过来,放在黑母猪的尾部,很正地坐在那里,在静静地等。老骆驼的模样破坏了小茅棚里喜庆的气氛,稍稍有点肃穆,但总体上说,还是好的。端方就觉得他们现在是一家子。这个感觉怪了,却是真实的,没有半点虚妄的成分。老骆驼坐在那里,甚至连旱烟都没有吸。马灯把他照亮了,马灯同样把躺在地上的黑母猪照亮了。都只是半面。这个静止的画面就在端方的面前,端方望着它们,是百年不遇的。屋子的外面寒风在呼啸,在屋檐和墙的拐角拉长了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凄厉。好在屋子里暖和,管它呢。不管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