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的,一家子的人谁也没有留意。从三月开始,老渔叉的话明显地减少了。人老了,舌头也懒了,谁会在意呢?相反,家里的人却从另外一些地方发现了老渔叉的反常种种。第一件事是老渔叉再也不到茅坑去蹲坑了,每天晚上像模像样地坐起了马桶。兴隆的妈妈为这件事情老大的不高兴。这马桶是男将们坐的么?啊?一个大男将,那么大的岁数,女人一样坐在马桶上,像什么?你说说看,像什么?大男将可不是女人,他们的屎臭、尿骚、屁响,三问瓦屋都盛不下。你就不能挪几步,到院子的外头拉到茅坑里去么?你的腿又不瘸,眼又不瞎。兴隆的妈妈忍不住了,到底给老渔叉甩了脸色,赌气了,没好气地说:“我也不用了,给你。你天天倒马桶。”老渔叉满脸的皱纹都摞在了一起,厉声呵斥说:“马桶是你的?马桶跟你姓了?”蛮不讲理了。兴隆的妈妈差一点给憋死。为了一只马桶,吵都没法吵,说都没法说,说不出口哇。哪一个体面的人家会为了马桶吵架的呢?没法说?伤心地哭了三四回。第二件就是手电简了。深更半夜的,睡得好好的.他突然坐起来了,摁下手电,在家里到处照。你说这个家里有什么?还有一件就是老渔叉的自言自语了,很少,却要重复。可没有人听得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老渔叉的心思深了。他知道,王二虎回来了他的鬼魂回来了。都三十年丁,他还是回来了。老渔叉当然不想和王二虎见面,但王二虎硬要钻到老渔叉的梦里来,这可就没有办法了。梦你是挡不住的,谁也挡不住。
“三十年了,该还我了吧?”
“房子,还有脑袋。”
问题很明确了,很简单,就是“还”或是“不还”这个问题把老渔叉难住了。在“还”和“小还”之f“1,老渔叉伤神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伤神了。开始当然是“不还”。还什么?笑话嘛。但不还有不还的麻烦。天总是要黑的,天黑了总是要睡觉的,睡觉了总是要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