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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层电梯(7 / 10)

嫩的脸上过于刻苦?模样让我一阵又一阵心疼,我积蓄了诸多酸痛,难以言传的哀凉在胸中回荡。我不能打击她,更不敢勉励她。任何勉励都会成为女儿的枷锁。孩子仅有的童年是在她母亲的胎腹里,一出母体,童年就结束了。

我静坐在女儿身旁,女儿削瘦而又疲惫的下巴尖尖地翘在那儿。嘴巴张开来,牙齿的缝隙有半片牙那么大。小闹钟被女儿放在手边,闹铃的指针指着早晨六点五十。闹铃发条这时候一定像女儿一样疲惫,吃力地绷紧了身子,时刻盼望在早晨六点五十伸个懒腰。时间和女儿是对立的。你轻松他就不轻松。我们每天清晨的睡梦总是由孩子的闹钟打断的。六点十分,乡下的孩子们多么幸福的时刻,蜷在厚大暖和的被窝里,像一只小虫子,打着小呼噜,做着小梦,青葡萄的藤蔓一样探头探脑,再磨磨牙或嘟哝嘟哝小嘴巴,可六点五十我亲爱的小孩子不得不闭着眼睛打哈欠了,眼里又干又涩,像进了肥皂沫。

我俯下身吻我的女儿。看女儿熟睡当父亲的总是百感交集。我给女儿拽了拽枕头,一只小塑料皮笔记本却掉了下来。捡起打开,是女儿歪歪扭扭的日记。女儿记日记了,孩子的日记是对我们的一种批判。至少是不相信。女儿这么小就学会了选择孤独和自我咀嚼。女儿你干吗急于这样。你为什么要记该死的日记。

卫生间传来了猫叫。起先还沉着,后来就肆虐了。这些零散的叫声里有极勉强的宏亮、极压迫的外张、极无奈的泣诉。我关了灯,卫生间里传出了骇人的绿光。声?越来越狂躁,一种伟大的原力在两只羸弱的小猫里神圣地萌发了。它将创造出伟大的延续、伟大的永恒、伟大的进化与伟大的变异。妻这时被吵醒了,我说,听见了,它们在喊青春万岁。妻拧着眉头说,像抓了心,烦死了。我说,它们要当爸爸要做妈妈了。妻说,省点心吧,两只母猫,干嚎。

我实在没注意原来是两只母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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