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太普通,还是桂花路上的桂花树太多的缘故。
如今,关于桐关镇,陈家鹄最鲜明的记忆是李政,其次是富春江,其他的加起来也没有他们多。这两团记忆像种在他手臂上的那颗牛痘,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在长大。陈家鹄平生第一封信是写给李政的,迄今为止的最后一封信也是写给李政的。他在写后一封信时想起第一次给李政写信,是在离开桐关镇的前一天晚上,在月光下写的,写信意味着他要离开李政,而写最后一封信时他知道他们分别的日子即将结束。他要回去向李政报到,为国民政府兵器部服务,为抗日救国大业尽忠。
这选择到底对不对?
一路上,每一次失眠,陈家鹄都会这样发问。因为有太多的人不同意、不支持他回国,甚至包括他自己。他很清楚自己可能有的未来,他的博士论文《关于中国古代数学:周易二进制之辨析》刚刚顺利通过答辩,并承蒙《数学坛》杂志主编冯·古里博士的厚爱,将在来年第一期选发一万七千字。这很难得。借此,他可以轻松留在耶鲁执教,可以过上体面的生活,可以继续沉浸在由几何方程式筑建的虚拟世界里。他不知道回去后满脑子的几何方程式对抗击日寇能派上什么用场,但每当他这样犹疑时,李政信中的一段话仿佛是有魔力的,总会及时从脑海里蹦出来,扑灭他的犹疑,坚定他的决心。
李政这样写道:
除非你已经认定,中国从此亡了,亡了你也不会心痛,否则,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在民族存亡关头,祖国阵痛之际,你没有在场。
回去就是为了在场,即使手无寸铁,即使毫无作为;回去就是参与,就是表态,就是心意。何况,李政说兵器部也需要数学人才,虽然是大才小用了,但终归是有用场的。他就这样回来了,靠的是李政的一封信和他对祖国的眷恋。
因为是李政牵的头,李政代表的又是单位,一路上他主要跟李政联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