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必说,谁不愿意嫁一个东西洋留学生。而今李萍的丈夫,单单是个小徒弟,心里的难受,也可以想见。偏偏有几个尖刻的同学,在她面前,故意说‘密斯李,将来衣服,有得穿哩,家里开的是布庄啊。’李萍听了这几句话,就像刀挖心一样,晚上睡觉,常是一夜哭到天亮,清早起来,眼睛老是通红的。她舅舅缓缓的也看出来了,就埋怨他的母亲说:”不该把甥女送进女学堂。说起来字是认不了几个,开口就是什么家庭专制啦,野蛮时代啦,不自由,毋宁死啦!我想,给她吃,给她穿,给她读书,这样的家庭,还说专制野蛮。再要读两年书,保不定我这个家成了她的,她还要把我轰走哩。‘他母亲听了这话,一赌气,不给李萍读书了,把她关在家里,她如何受得了这个罪,不到三个月,就跟着一个法政学生偷跑到九江来了。头里那个学生,还有几个钱,带她住在客栈里,后来钱用完了,那个学生也跑了,只剩得她一个人,住在九江。她想回去吧,哪里有脸见人!不回去吧,一个年轻的妇人到哪里去呢?况且栈房里的伙食钱,又追得厉害,真是有苦无处说。也是命不该绝,这个时候,南昌来了一个旧日的邻居,也住在这客栈里,一见了她,就说她可怜,把她的栈房钱还了,还说:他有个亲戚在汉口,可以到那里去暂住几天,再想法子写信给她舅舅,接她回去。
她信以为真,果然和他上汉口,从此就落在火坑里去了。她到了汉口以后的事,我不很知道,仿佛听见说,只做一年生意,就到北京来了。常言道得好:“物稀为贵‘,北京城里的江西姑娘,那总算稀物,况且林燕兮又认识几个字,挂一个学生出身的招牌,生意自然不会很坏。后来又有些无聊的文人,吃了饭没事,替她做了许多诗,送到花报上去登,郎郎姐姐,闹得肉麻不堪。有些好奇的人,听说她会做诗,还有许多去瞻仰丰采的。这样一来,林燕兮的生意,不过如常,身价倒抬高了,开销也闹大了,不上两年的光景,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