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坏事的,她横竖是要和这社会作对的!
她来到我们面前,三句话出口就哭了,她说她恨这社会,恨这世界,恨所有的人,她反正也没有希望了那就等着吧!她头发削得短短的,穿一身白衣白裙,中等偏高身材,匀称结实,她的气质似比较细腻,确像是淮海路上的女孩。她家住在淮海中路,兄弟姐妹多人中,她与妹妹最好,可是妹妹死了。说到妹妹,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她咬牙切齿地诅咒她的父亲,说是她父亲害死了妹妹。在她第一还是第二次劳教的时候,父亲就怀疑妹妹是否也与她做一样的事情,主动将她送到工读学校,女孩后来自杀了。她说:我妹妹是个特别老实的好女孩,在学校里是三好学生,门门功课优良,她怎能去工读学校那样的地方?我饶不了我父亲,我恨他,他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看了就恶心!想起往事,她恸哭不已,充满了绝望。她怪这社会把她弄得这样绝望。她说她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被抓,一进去就把她的头发都剪了,从此,她再没有什么自尊心和希望了。她这次来后,既不要家里寄钱,也不寄去探亲条子,我们说,要不要我们去你家看看你父母,让他们来看你呢!她说:不要,不要,我不能让我妈妈来,她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不好,这一路上难走得很,荒山野地的。假如——她的眼泪忽然止了——假如我妈妈不在了,我就要我父亲来看我,我每三个月就要他来一次,让他带这带那,大包小包拎着,上车下车,再搭农民的拖拉机,荒山野地的跑着来,她很恶意地想象那情景,泪如雨注。后来,她渐渐地平静下来,站在门口与我们告别,雨后的阳光照射着她,白衣白裙好似透明了,看上去,她竟是很纯洁的。我们嘱她既来之,则安之,平平安安地度过这几年,我们回上海后,一定帮助她申诉,她说没有用的,我们很有信心他说我们要试一试。然后,她就走了。
又一辆拖拉机到了,老远就听见轰隆隆的声响,门前嘈杂起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