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她的眸子也是金的,像异族人一样。她喊了一声又掉回头去,专心在藤间掏,掏出了什么,往篮子里连连地扔。原来是手指头细的山芋,残留藤上的。她翻着藤,拉出有山芋的,叫何民伟快捋。自己又到另一堆藤里去翻。有人从地头经过,又以为他们糟蹋地,就跺脚骂:小浮尸,作什么孽!他们爬起来,一左一右提了篮子跑,跑出这块地,又到了那块地。城市郊区的地零散得很,尤其是种这类杂粮和副食,都是在地角地边。他们飞快地跑在田埂上,身后不时传来“小浮尸”的叫骂。有几次,他们中的一个从田埂上滑下去,踩在抽干水、割完稻的稻茬地里,还没站住脚,又被另一头的篮襻拖起来了。郁晓秋跑得真叫欢,几乎要飞起来的样子。何民伟不晓得人家搞过体育,单觉着这女生同其他女生两样,不矫情。他们很快就对这侵袭和逃跑的游戏热情高涨,他们惊乍着蹲下爬起,跨过地垄,在网状的纵横交错的田埂上奔跑。篮子越来越重,终于跑不动了,这才立定。弯腰喘一阵,又笑一阵,然后得胜回朝。这晚上,是将中午的干饭用油盐炒了,再将山芋头煮进早晨的稀饭里,然后端进屋,送到各人手中。先上干的,再上稀的。人们就坐在被窝里吃,开始还是拒斥的嘴脸,很快,禁不住肚饥和油香吸引,狼吞虎咽起来,结束了这一日的抵抗运动。
乡间的落魄的生活又继续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学校研究决定,每个连队委派一名学生去上海收伙食账。他们连,自然就由司务长何民伟跑这趟差了。每个人,无论男生女生,都写了家书托他捎带,还有那些早就买下的土产品,也托给他捎去家中。他的行李就变得很繁重而且啰嗦,肩上负两个旅行袋,用绳子系了,一前一后搭着,手上各是一只缚了脚倒悬的鸡。有一只鸭被砻糠噎死了,否则就还多一只鸭。大家拥着他,走上二里路,搭上长途班车,眼巴巴地看着车门关上,开走,扫起一阵尘土,向了他们想回回不去的城市驶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