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表情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情形,难以理解的样子。梁上悬了一个裸着的灯泡,白天黑洞洞的房间此时通明,壁上的蛛网都尽入眼帘。这晚上,直到下半夜方才安泰,哭的不哭了,要走的重新解开背包睡下了。第二日,太阳已经老高,都还不起来,赖在被窝里。班主任带了连长排长又去队部汇报,几名伙头军煮好早粥,等着来打饭。平时最是热闹踊跃的时刻,此时却无一人来到。各去住处喊了几遍,亦无人应。一锅粥热了几回,已成糨糊,中午饭时间却到了。将粥舀进洗脸盆里,再烧干饭和炒菜,依然没有人来,显然是以绝食明志,表示要回家的决心。这几个人也没力气了,坐在太阳地里,愁烦地看着前边,菜园子里的藤蔓枯了,筋筋襻襻地挂在一截短篱上。寒流过去,气温已回升,又是江南的暖日天气,草木却已染了入冬的霜色。班主任和连长排长还未回来,伙头军中有两个坚持不下去,各自进屋重新睡觉,余下何民伟和郁晓秋依然守着,太阳晒在顶和背上,干和热。呆坐一时,郁晓秋忽地站起,问:晚饭怎么吃?何民伟不由惊讶了,想早一顿、午一顿还没动一动,怎么又想晚一顿了?看她眼睛亮亮的,分明已经有主意。她也没解释,进灶屋拖个大篮子出来,就是买油条的那篮子,要他跟了走。何民伟茫茫然地随在身后,看了郁晓秋跃动的背影。穿了旧蓝布棉袄罩衫,中式立领上翻出色彩鲜艳的衬衫领子,两根毛茸茸的辫子很结实地打在肩膀上。这上海女生通常的装束,在她身上却有点乡气,像个村姑,活泼的村姑。她的一双黑布鞋是中间襻,带气孔,系带的那种,一双脚显得挺妩媚。她很善于在田埂上行走,腾腾地走到一块田里。这是一块山芋地,地整成垄,有那么七八行。山芋已刨净,藤也拉净,堆在垄间,等着分给农户喂猪,郁晓秋在一堆山芋藤前跪下来,双手在藤间迅速地掏着,回过头叫何民伟也去。这一幅情景可以入画,西去的太阳光变黄了,她发辫上的碎发全染了金,烁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