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有说他外婆的冰糖蹄髈更好吃。还有说咸肉菜饭好吃,尤其是接近锅底的一层,第二日要用油炒了吃。就有人说红烧肉亦是要吃到第二第三日才更好吃。所想念的吃食统是浓油赤酱,可见都已熬苦。村庄头上,临了公路,有一爿供销社,里边的硬糖,还有一种粗黑的饼干,都是销给他们的。那里边站着的青年,读过初中,对他们上海来的学生,怀有复杂的心情。他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他们一日一日的黑、瘦、馋、衣着邋遢。他卖给他们这些吃的,总是以讥诮甚至凌辱的态度。因他们大多囊中羞涩,糖是论粒买,饼干论两称。他很恶作剧地,事先一斤一斤封好,以斤为单位出售。然后,饶有兴致地看他们左吆右唤凑拢人头,又凑拢钱数,买下一封或者一包,当即拆开,一五一十地分配起来。其时,郁晓秋同何民伟又去过陈水桥镇一趟,是中午出发,去买猪油。他们新想出一种食谱,猪油加盐拌热饭,炼下的油渣,煮进青菜,又做了一味荤。他们走到村头,上了路,看见路上有车驶过,便起念拦车。拦了一会儿,没拦下,刚要开路,身后却有声音说:再等一歇,肯定有车让你们搭。回头见是那青年,立在供销社柜台里,就问他为什么?他笑着说:看你们是上海人呀!和这青年隐晦的方式不同,乡人们是直率而粗鲁地向他们表示嫌弃。他们当着这些孩子的面,议论他们种种不是,以为他们听不懂乡音,抑或是听得懂也不要紧,就让他们听去。房东家的女人,专横地垄断着女生们的马桶。有几回,马桶满了,女孩子去邻家用马桶,竟遭到谩骂。
这一场寒流带有横扫的意思,将他们最后一点耐心打击了。他们变得焦虑不安,队里派给的活儿没有心思做,将人家的地和收成都糟蹋了。亦有那些顾家的女生,忙于同农人们交易,买花生,芝麻,黄豆一类的土产,好带回家中备年货。于是引来农人上门兜售,兜售的范围扩大到鸡、鸭一类的活物。还真有人买下来,暂寄养在卖主家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