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西祀归来的那一日,自晨起时分,我便携后宫女眷在城楼上等候。四周静谧,天色碧蓝,日色如金,城楼下的汉白玉大路笔直贯向数百米外的城门。
只听马蹄清脆落在汉白玉路上,清晰得历历可数。夹道种着无数青奈,花开灿烂,打马而过,溅起落花如烟似雾般飘扬起来,他一身银白长衫立于风中,软软的风拂起金冠下逸出的一缕发,神态潇潇。
早有内监躬身上前牵马坠蹬,皇上翻身下马,城门缓缓打开,跪拜如仪的满朝文武便近在咫尺,山呼海啸地恭迎陛下祭祀返还。皇上略瞥了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平身,便径直登上龙辇回内宫去了。
内宫之中,皇帝批阅奏折的所在为延庆殿,低阶嫔妃侍寝亦是被凤鸾春恩车送至这里。先皇后在时,帝后鹣鲽情深,陛下绝大多数时候都逗留在椒房宫,政务之事也便在先皇后寝宫处理。椒房宫焚毁后,延庆殿又恢复成了陛下的独立居所。事实上,若莹有妊之后,陛下就很少踏足后宫了。
此刻我正立足于延庆殿外,等候皇上传见。我受册为皇后之后,固然因为权势倾倒后宫,但出入延庆殿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因着陌生,我心中反而升起一丝未知的恐惧,跨进这丈高的镏金雕花殿门,便要面对莫测的帝王之威。
蝉声如织,一声高过一浪,密密得让人不得喘息。天色逐渐暗了,吴章寿执着拂尘前来传达皇帝的宣召,我伸手拢了拢发髻,举止如仪地进入到内殿之中。
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后,背光的阴影里,有一抹墨色的颀长身影,仿佛有很久很久了,以致和记忆中他曾经的背影那样格格不入,似乎隔着几重山,几重水。
对着那道身着玄底龙纹箭袖长袍的侧影,我收敛容色,肃然下拜:“臣妾参见陛下,恭贺陛下平安归来。”
皇上轻轻地“嗯”了一声,阅览着手中的奏折,随口道:“起来吧。”却是头也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