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踏进隔离区,很远就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充满湿啰音的胸膛响得像个老旧的破风箱。
最先发热的那几个人已经坐不起来了,颜面潮红,却极其畏寒,瑟缩在被子里,意识模糊。
清晨的隔离房还很暗,门里门外明暗分明得像两个世界,一脚踏进去,寒意与死亡便如附骨之疽,丝丝缕缕侵蚀着理智。
顾南轻轻推醒昏睡的德昭,“德昭,吃饭了。”
德昭艰难地撑开通红的双眼,盯着床边的人影定定看了许久,才开口:“顾南施主。”
隔着一层口罩,他的声音细弱得几乎要听不见。
肺鼠疫患者多死于休克与呼吸衰竭,所以最后一段时间会非常煎熬。
一路走来,感染的人几乎都有意无意摘了口罩,只有德昭,大半张脸还在棉花里闷着。
顾南喉头发涩,替他摘了口罩,轻声道:“是我,你看还有谁来了。”
德昭呆呆地转动眼珠看过去,过分高大的身影在昏昧的房内像一座小山,不过很好认。
他的害怕与孤独终于在见到师长时藏无可藏,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喊:“纯一法师……”
纯一在床前蹲下,大手落在德昭眉心,指尖泛起莹莹白光。
他在催动灵力替德昭缓解痛苦。
温热舒缓的暖流涌遍四肢百骸,仿佛永无止境的寒冷终于散去,德昭死死攥着被角,呜呜哭了起来。
豆大的眼泪滴落枕间,他去擦,手却抖得厉害,怎么也擦不到。
他很疼,很冷,很难受。
这间房子太小,太黑,他害怕。
他第一次一个人睡,他怕以后都是自己一个人。
他想观真和弘忍了,他们肯定也想他。
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间又冷又黑的小房间里,他想回法源寺,想回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