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会生出点错觉,觉得它仍在发烫。
但现在不是感触旧伤疮的时候。
他抬眼看向卡莉丰,后者仍强忍着情绪,担忧地望着他,盘中餐食一口未动。
“为何不继续说了?”他刻意地问。
卡莉丰忽然间双眉紧皱,为这句话而生出纯粹的愤怒。佩图拉博毫不怀疑,她会在下一刻爆发.但是,今夜以来,他的预感头一次出了错。
卡莉丰的愤怒仅在下一个瞬间便彻底烟消云散,她的眼中再也不见半点对兄弟惨状的不忿与愧疚,她的唇也不再紧紧相抿。
在这一刻,她好似突然回到了过去,女僭主的责任从肩头卸下,基因原体亲人的虚名被抛之脑后。她已不再在乎自己身处何地,应当有何仪态。
此时此刻,她仅仅只是奥林匹亚上洛科斯城中僭主的女儿,在望着她的弟弟,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晶莹的泪滴滑落面庞,摔在洁白的桌布之上,那声响是何等轻微?但对佩图拉博而言不是这样,他超凡的听力在这一刻照常起效,使他将这声响完全捕捉。
他只觉得这声音仿佛炸弹在耳边炸响,炸得他头晕目眩,以至于他——钢铁之主——都不得不放下右手,紧抓长椅侧面以稳住自己。
他死死地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但炸弹仍在爆炸,更多的眼泪顺着那年迈、愚蠢且完全失态的女人的脸不断滑落,有几滴甚至落于他左手的手背之上。
他本该感到烦闷、厌恶甚至是憎恶,但他没有。他心中某处尚未被伤口愈合后带来的增殖组织填满的柔软之处以人类的本性发出了喊声。
那声音在他听来,几近呜咽。
佩图拉博如自言自语般开口:“别哭。”
长桌另一头的喧闹在此刻尽数消失,三名原体非常有默契的在这一刻齐齐停下了手中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