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惯怒起来,声音立刻提高了。"你当我在城里过的什么享福日子?"
他不作声。她本来有许多话要说,想想到底是第一天回来,不见得第一天就吵架,于是就又忍住了。她弯下腰去,把阿招的小棉鞋拾起一只来,拍了拍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着,就着烛光。
"这是妹妹作的?"她带着挑剔的神气,这样问着。
"是她外婆给她做的。"
"哦。"她满意地想,"我说呢!看着也不像他妹妹的针线。"一方面嘴里说:"我妈的眼睛倒还不坏,还看得见做鞋。明天我回去看妈去。"
"明天还不歇歇,过天再去吧——来回又是三十里地。"
阿招突然叫了起来:"爸,我也要去!"
"你还没睡着?"金根说。
月香别过身去替她把被窝往上拉拉,又嗅嗅她的面颊。"快睡吧!不听话,明天不带你去。"
但是阿招太兴奋了,久久睡不着。那几只杏仁酥仿佛具有一种活力,有它们在房间里,空气有些异样。
月香捏着拳头在膝盖上捶了两下。"腿酸死了!大概这两年在城里没怎么走路,就走不动了。"
"我就知道你不行!"金根愉快地笑了。他很高兴他有一个机会可以嘲笑她。"还说明天就要到你妈那儿去,来回又是几十里。"
她动手解衣钮,忽然想起来,把手伸到衣袋里去。掏出钱来数了钱。他很愿意知道她还剩下多少钱,但是她不说,他也不问。反正不会有多少剩下来,她每月都往家里带钱。他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