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块湿毛巾,米生说,让爹再打断我一条腿?这主意不错。米生说着就用毛巾抽打条桌上的一只青瓷花瓶,花瓶应声掉落在地,碎成几片,有一块碎瓷片就落在绮云的脚下。
雪巧回来的时候米生已经渐渐恢复了镇静,米生躺在阴凉的夹弄里吹口琴,街北炸死了好多人,那样子真可怕,雪巧显得很惊慌,不停地摇晃着米生的肩膀,你还有心思吹口琴?要是日本人的飞机再来轰炸,我们怎么办?米生拨开雪巧湿漉漉的手说,怎么办?躺着等死,大家都一齐去死,谁也不吃亏。
几天后城北的战事平淡下来,人们没有再从天空中发现日本飞机恐怖的黑影,瓦匠街的店铺小心翼翼地拉开铺板,店员们有时站在台阶上观察天空,天空也恢复了宁静,夏天灼热的太阳悬浮在一片淡蓝色之中,蒸腾经年未有的滚烫的热汽。而在古老的瓦匠街上到处散发着垃圾的臭味,蝇虫繁忙地飞行,路人仓皇地走过烙铁般的石板路面,这是一个异常炎热的夏季,那些阅历深厚的老店员对气候和时局议论纷纷,他们普遍认为最热的夏季往往也是多事的危险的夏季。
空袭的时候五龙正在城南的翠云坊里消夏。听见飞机的引擎声,他从房内裸身跑到楼廊上,对着飞掠而过的两架飞机开了几枪。他知道这样的射击是徒劳无获的,楼廊里站满了衣冠不整的妓女和嫖客,有人看着五龙发出窃窃的笑声。五龙的浑浊的目光从空中收回,怒视着他们,他用枪管在雕花栏杆上狠狠地敲了几下,你们还笑?你们这些人,我要有飞机,一定把你们全部炸死,看你们是不是还笑得出来?五龙对准挂在檐上的一只灯笼开了一枪,圆形的灯笼被穿出一块烧焦的洞孔,然后五龙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楼廊,一边用枪把摩擦着腹股沟。他说,我最恨你们这些张大嘴傻笑的人,花钱玩到个烂X就值得这么高兴?不花钱看到我的鸡巴就值得这么高兴?呸,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