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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奇阁 > 红高粱家族 > 狗 道.1

狗 道.1(3 / 7)

粱哗哗乱响,被砍折了的穗子喑哑地哀鸣着歪向一边,悬挂在茎叶抖颤的秸杆上;有的高粱则以极度的柔韧顺着刀前倾,又随着刀后仰,像粘在刀口上的一捆麻线。父亲看到那个日本军人纵着马、举着刀又一次冲了过来。他把早就不中用了的罪恶累累的勃郎宁手枪对准长方形的马脸拋去,手枪笔直地飞到疾驰来的马额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红马脖子一扬,双膝却突然跪地,嘴唇先吻了一下黑土,脖子随着一歪,脑袋平放在黑土上。骑在马上的日本军人猛地掼下马,举着马刀的胳膊肯定是扑断了,因为我父亲看到他的刀掉了,他的胳膊触地时发出一声脆响,一根尖锐的、不整齐的骨头从衣袖里刺出来,那只耷拉着的手成了一个独立的生命在无规律地痉挛着。骨头刺出衣袖的一瞬间没有血,骨刺白瘆瘆的,散着阴森森的坟墓气息,但很快就有一股股的艳红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来,血流得不均匀,时粗时细,时疾时缓,基本上像一串串连续出现又连续消失的鲜艳的红樱桃。他的一条腿压在马肚子下,另一条腿却跨到马头前,两条腿拉成一个巨大的钝角。父亲十分惊讶,他想不到高大英武的洋马和洋兵竟会如此不堪一击。爷爷从高粱棵子里哈着腰钻过来,轻轻唤一声:

“豆官。”

父亲局促不安地站起来,看着我爷爷。

日本的马队从高粱地深处又旋风一般刮出来,马蹄踩着松软黑土的重浊声响与折断高粱的清脆声响对比鲜明地混杂一起。骑兵们漫无目标地横冲直闯,他们被我爷爷和父亲准确的冷枪折磨得十分恼火,所以不得不暂停对顽强抵抗着的村庄的攻击,在高粱地里拉网般冲袭。

爷爷搂住父亲,紧贴着黑土趴着,洋马的健壮的胸肌和粗大的蹄腿从他们的面前呼呼隆隆滚过去,被踩翻的黑土痛苦呻吟着,高粱棵子无可奈何地摇摆着,金红色的高粱籽粒星散遍地,深刻在地上的铁蹄印里,积满了高粱籽粒。

马队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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