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坐下,背对着人群一口一口地喝酒时,却极显疲态。只见他满面污垢,可瞧来也不算多老,唯其两眼茫然,面上再也没有喜怒之色,郁郁寡欢的神色一下子将那争吃争喝的喧嚣隔开他好远。远处的天,蓝得像要把人的视线永远地吸进去,几片碎云在高天里流动。风想必大,云流得急,不时被撕下一片两片,丝丝缕缕地落在身后。
突然之间,霍府门前的三十六挂长鞭同时炸响,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纷飞四溅的纸屑青烟、弥漫刺鼻的硝磺味道里,迎亲的队伍吹着唢呐轻飘飘地来了。
霍二公子十字披红骑在白马上,押着喜轿在两旁如潮的祝词中翩然赶到,一群半大仆童将大把的彩纸撒向花轿和他,飘飘洒洒如落英缤纷。霍二公子双手抱拳左右行礼,眉梢上挂着喜纸,正如画中走下的美驸马,春风得意、气宇轩昂!
这时霍府已近,吹鼓手们喊个号子,将攒足了的劲头、压箱底的功夫一起抖搂出来。那本已高亢的喜乐蓦地在不可再高、不可再快之处,又再高了、快了,轻快得如同新人紧张激动的心情。
那乞丐也转身站起,一手扶树,应付似的踮起脚来瞧热闹。从这里望去,那红轿,那白马,那被缤纷而下的彩纸包围的霍二公子,虽然近在眼前,可是一切声音都被鞭炮声、鼓乐声、颂词声盖住了。眼看着霍二公子口唇张合,却没有一点声音,整个人竟如那庙会上的皮影般,不甚真切,就这样从人们面前走过,进到霍家大院去了。
院中又是一阵鼓乐喧嚣,外边的闲人有的还守在门口看热闹,有的便也就散去了。那乞丐叹一口气,径自坐下,又慢慢喝酒。
哪知才喝到第二坛,忽有一个家丁从门口挤出来,东张西望一下,看着了他,飞步赶到,道:刚才唱曲儿的是你吧?你怎么唱的来着?他声音极沉极响,余音袅袅。那乞丐一愣,原来是霍家主事之人听说他唱的曲子口彩不坏,便派了一个嗓子好的下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