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倒霉学生,是在雪原上挥剑自刎的,刀剑,风雪……他总想,那得多疼,多冷啊。
每每在梦中相见,他总要问她「疼不疼,冷不冷」,她总笑着摇头,可他握着那双手,分明冷得彻骨。
【嘴里没一句实话!】
梦中,他开口训斥,却每每都会哑了声音,红了眼睛,只得心疼地捂着那双血淋淋又沾满了雪粒子的手,想替她暖一暖,但怎么也暖不热。
那股子寒意,时常从梦中钻出来,刺破他苍老到本该麻木的单薄身躯,好似北狄最刺骨的风雪,都灌进了他的心里。
他且这般冷,一身战伤又在北狄被折磨了整整三年的傻学生,岂会不冷?
如今他这傻学生回家了,他这做老师的,也不能只知道骂人,马上逢年过节的,总得给学生拿点炭火银子吧?
军资紧巴巴的,她在江都又是建学馆,又是办作坊的,听说欠了宣州一屁股债……
他管不了那些大的,也管不了她麾下的兵,他就专管她一人,这二十万两,让她吃好穿暖烤好火,那是绰绰有余了。
剩下的,便当提前给她包个压岁钱了。
老太傅提笔写信,再三叮嘱信那头的人,休要冻着自己!
信是快马送去江都的,前后不过六日,便连同那二十万两的银票一并送到了常岁宁手中。
常岁宁见信,不禁想笑,这才九月初啊,哪里就能冻着她了?
且二十万两呢……
哪家的炭火银子这么阔绰?
老师历来清廉,又有子子孙孙要养,这二十万两……怕不是砸锅卖铁来的吧?
常岁宁将那些银票重新放回匣子里。
她提笔写了回信,她得告诉老师,她如今可不穷,且富着呢。
为了证明此事,她打算给老师再另添二十万两,一并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