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还念及面前是个读书人,并非锦衣卫武夫或小火者那样的底层阉人,郑夫人又对他补充道:“朱先生,宋时名臣王安石就说过,没有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的道理,你那天与我谈论什么道统法统的,教我看出,你身上,颇有王荆公的风采。况且,郑王的贤名,已传扬士林,你又是郑王世子的嫡传门生,此去孔府,你打头阵,再合适不过了。”
朱以派瞥一眼郑海珠惇惇善言的模样,口气也柔缓下来:“朱先生,本将军也会与你们同往。”
朱阅文起身,俯肩垂眸道:“卑职食王府俸禄,自应为王前驱。”
“好,你下去吧。”
朱阅文退出院子后,朱以派带了稍稍鄙夷之色道:“郑夫人,你还说他敢于针砭时弊,一到拉出来的时候,瞧着怎么就有些怂了?”
“他不是犯怂,”郑海珠放下茶碗,“他是孤高自持,就像清流文人,言为心声,文以载道,或者像嵇康那样弹个曲子直抒胸臆,是可以的,咱们让他去干仗,他就不高兴了,好比花瓶怎么能当尿壶呢?”
“噗……”朱以派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他平素再是不屑宗藩废物们装腔作势的文雅气,也不至于能习惯郑海珠如此直白又粗俗的比喻。
郑海珠却不以为异,反而继续平静地提了个新要求:“小殿下,倘使阅文先生此番不负使命,我带他回京师吧?”
朱以派瞪大了的眼珠转了转。
彼此在政治上的利益都绑到一块儿了,其他方面更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太监还有菜户娘子和小唱呢,眼前此女,到底还是个正当盛年的妇人,哪里就真的肯清心寡欲。
朱以派恢复波澜不兴的口吻道:“这话说得,我鲁藩是小气的人么?你若看中他,便是没有孔府之行,给你也就给你了。此君倒确实合适,也不知道是不是沉醉音律,至今仍孑然一身。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