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砖的鸣响,遥遥从西面传来,由远及近,声声悦耳。待扭头望去,果见五匹毛色纯白的高头大马,牵着车驾远远行来,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这皇城禁院之内,敢驾车而走的、必是皇亲国戚;而敢乘五马车辇的、至少也得是李氏王侯。这五匹回纥良驹通体雪白、几无杂色,一看便是太子最喜爱的“皎雪骢”。故车内之人,便是他苦等半晌的太子李适。
一念及此,刘秉忠忙整好衣冠,垂手向西,恭身而立,不敢再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待车驾停下、太子李适自车中出来,他才奔上前去,行礼如仪道:“殿下万福金安!近来暑热炎炎,恳望殿下保重贵体,切莫太过辛劳。”
“咳!本宫晓得了。”
太子李适不咸不淡地回道,“刘公公忽然赶来洛阳,必不是为嘘寒问暖而来的吧?父皇有何谕旨,在此宣了便是。好放刘公公寻个阴凉自在的去处,消一消这雨后溽暑。”
刘秉忠讪笑几声,才从博袖中摸出
一封黄锦信囊,恭恭敬敬呈到太子李适面前:“圣人手谕在此,下官不敢识字开封,殿下自行拆阅便可。”
太子李适瞥了眼诚惶诚恐的刘忠翼,当即接过信囊、剥开火漆,抽出一片折好的绢黄纸来,定睛瞧去,只有寥寥数语:
适儿,洛阳诸事,朕已悉知。一段凡铁,如何危及社稷?江湖风闻,夸大其词,实不足为信。然,自古人言可畏,流言则更甚之。惟望汝得此手谕,即返长安。切盼之!
看罢,太子李适面色如常,收起绢黄纸,向左右笑道:“刘公公如此辛劳,还不快赏?”
一名东宫卫率当即会意,就腰间摸出一枚五两的金铤,硬塞到刘忠翼手中道:“刘公公车马劳顿,快寻了茶肆汤舍消消暑气罢。”
刘忠翼知是太子送客之意,自不敢稍留。忙千恩万谢接下金铤,扭身疾走,奔端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