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涌泉才明白老五爷为什么对他帮着收税不放心，村里的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他不知道下一户该去谁家，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路北一个破栅栏门半开着，院里寂静无声，一堆烂柴火上，搭着一床黑糊糊的破棉被。时涌泉走进院，轻声喊着：“青林叔！青林叔在家不？”

虚掩的屋门拉开了，三元红肿着眼睛走了出来：“涌泉哥，你是来收税吧？我听见老五爷广播了。”

时涌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三元低着头说：“你对我家的好处，我心里记着呢。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我家实在拿不出钱，你看着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拿去顶账吧。”

时涌泉感到莫名其妙：“三元，你这说哪儿去了，我是来看看你爹。”

“我爹他——已经走了。”三元声音有些哽咽。

“啥时候？”

“刚烧过一七纸。”

时涌泉惊呆了。一个月前青林叔胃疼吐血，三元带他到省医院看病，检查出是胃癌晚期。三元不让把实情告诉他，因为家里实在拿不出钱给他做手术，所以，时涌泉只能跟他说是胃炎。他很乐观地说，我觉得也没啥大事，三元非要来麻烦你。我还不到五十岁，咋能死呢？等你过年回去，我用二胡伴奏，还给你唱丝弦。

时涌泉是听着青林叔的丝弦长大的，那悠扬的旋律好像还在耳边回响，可人却已经没了。时涌泉呆呆地站在院里，不知该说什么。

三元擦把眼泪，转身进屋，拿出一把破旧的二胡：“涌泉哥，这是我爹特意嘱咐让送给你的，他说你从小爱听家乡的丝弦戏，那天在饭馆，他吃了你给买的肉馅饺子，很想给你唱两嗓子，可觉得没底气了，怕唱不好，这把二胡是他最心爱的东西，送给你做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