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子给我做监护人?那种典型唐人街里走出来的弓腰哈背的老头儿,太乏味。」
我们一家三口出门。
但是周仲年并不是一个唐人街的老头子。
他当然已经老了,年纪比爹爹大一截,我想他有五十岁,头发斑白,身裁高而瘦,笑容动人。我可以写保单你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
母亲说:「仲年,这是我们家小宝。下星期动身去伦敦,地址与学校都已经交给你了。」
「自然自然,」他礼貌地为我拉开椅子,「我明天就回伦敦,你放心,我会看顾小宝,有什么人敢动她脑筋,我打断他的腿。」他向我眨眨眼。
每个人都当我是小孩子,我如果每次抗议我不是小孩,更显得我幼稚。我不出声。
当然我不是孩子,身体不是,思想也不是。
菜式很好,气氛也比我想像中为高。一整个晚上我留意着周仲年。他年轻的时候是怎样子的?早年的留学生,风度翩翩,二十年代的上海,十里洋场,他是张爱玲笔下的浪子。早期浅水湾的月光下,沙滩印下他浪漫的脚步。
他活在一个多姿多彩的年代。近年极端的商业化社会,日子平凡而踏实,枯燥无味,对他来说,可能是太厌倦大闷烦。
我代他想得很多。
而他怎么说?他说:「小孩子们必然不喜欢吃上海菜,所以不说话,是不是?还是我们大人之间的对白太单调?」
他不止以为我是个孩子,简直把我当低能儿童。
十八岁与五十岁,等于人家口中说的五月与十二月。
十二月有什么?有圣诞节——无限的礼物。他们说,所以你可以常常看到十二月拖着五月走。
当然我这个五月不是那样的女孩子。
没多久我抵达英国,周仲年派女秘书来接我,替我安排在他家中住,陪我入学,替我买日用品。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