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很为难,把我拉到一旁,细细声说:“钱他自己捏着不肯拿出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连忙到客厅坐下,开出张现金支票,“明天就送院,一个礼拜都没有退烧,怎么可以拖下去!”语气中很有责怪之意。
继母讪讪地不出声。
两个弟弟坐在桌前写功课,也低着头不语。发育中的男孩子永远手大脚大,与小小的头不成比例,他们也是这样,只穿着底衫与牛仔裤,球鞋又脏又旧,如烂脚似的。他们各架副近视眼镜,两颊上都是青春痘。
忽然之间我替父亲难受,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拖着两个十多岁的儿子,仅余的钱,不知用来养老还是用来作育英才。
继母对父亲说:“之俊来看你。”
父亲睁开双眼,“之俊……”他喉头浑浊。
我很心痛,“你早就该把我叫来。”
“不过一点点喉咙痛。”
“之俊让你明日进院。”继母说。
“钱太多了呀。”他挣扎着还不肯。
“我这两天要出门,”我哄他,“没闲来看你,怕没人照顾。”
他冷笑连连,“一屋都是人,不过你说得对,我是没人照顾。”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
我怕继母多心,“他们要上课。你几时听过男孩子懂得服侍病人的。”
继母这些年来也练得老皮老肉,根本也费事多心,干脆呆着一张脸,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父亲依依不舍地问:“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他的手如一只熨斗,我隐隐觉得不妥。
“我立刻替你安排专科,明早你一定要进院,事不宜迟。”
“你怕什么?”父亲还不信邪。
“你要休息,我明早与你联络。”
“之俊,留下来陪我说几句话,我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