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累了,你在外边睡,陪我,别走。”
从心说:“我回去同婆婆说一声。”
"寿安嫂会去说,关门吧。”
从心去掩门,离远,高楼大厦灯色已经亮起,闪烁美丽,像在招引年轻飞蛾的魂魄。
燕阳在她身后呢喃了一句英语,从心知道她的意思,她似在说:“多少人想朝那方向飞过去。”
临睡前,燕阳点燃一支线香,奇异的甜香沁人心脾,使从心很快堕入梦乡。
她从来没有睡得那样好,直至燕阳唤她。
天已经——亮,淡淡一个人影,站在她的对面,叫她服侍她梳洗。
从心这才发觉,病人身上气味来自呼吸,五脏六腑大概都坏了。
燕阳说:“把药拿过来。”
她有一只盒子,里边分十多格,放着不同形状颜色的西药丸。
替她梳头的时候,头发一蓬蓬落下。
从心暗暗心惊,这是肺病吗?好象不似。
从心把她放在藤椅上,端到门前,让她晒太阳,顺手在天井撒一把米,好让麻雀来啄食。
燕阳静静看着小鸟跳跃,嘴角似笑非笑。照说,病得那么厉害,应该痛苦才是,但是从心看出她的心境异常平和。
像是在说:回到家来了,一切不用怕,终于到了家了。
她有一只小小录音机,播放不知名的外国音乐,从心只觉乐声如泣如诉,叫人忍不住侧耳聆听。
燕阳看着她笑了。她俩相处得很好。
从心什么都肯做:脏的、重的、琐碎的,来回跑市集找鲜口食物,半夜起来给病人吃药。
燕阳每星期付她一次酬劳,从心迅速替信义婆还清债项。
信义婆讪讪接过钱说:“你瘦了,从心。”
从心答:“也算不停手。”
"难服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