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之字)之癖于书史,其一往情深,小则成疵,大则成癖。五人者,皆无意于传,而五人之负癖若此,盖亦不得不传之者矣。作《五异人传》。”
张岱所选择的八个族人虽不是直系血亲,却让他得以回首张家门风秀异之处。不过既是写张家一门,当然下笔得谨守分寸,以免有违基本孝道,同时,无法与传主身处同一时空,也是张岱要考虑的。但这些难题倒还能一一克服。
横在他眼前的挑战,是要写出掷地有声的家族列传,明代已有两位知名的政治家,两人都同样文风简练且著作等身。他本想见贤思齐,有为者亦若是,或找到同等文采之人委托代笔,但随即又自断此念。“李崆峒之《族谱》,钟伯敬之《家传》,待崆峒、伯敬而传者也。岱之高曾自足以传,而又有传之者,无待岱而传者也。岱之大父,亦自足以传。而岱生也晚,及见大父之艾艾,以前无闻焉,岱即欲传之,有不能尽传之者也。岱之先子,岱知之真,积之久,岱能传之,又不胜其传焉者也。是以岱之传吾高曾祖考,盖难于李,难于钟者也。”
不过思及自己其他著述,譬如《古今义烈传》、《史阙》,明朝一代人物均已细数,张岱如何也要为自己开脱:“虽然,其可终无传哉?终无传,是岱能传我有明十五朝之人物,而不能传吾高曾祖考,则岱真罪人也已。”
张岱曾言,为先人立传是篇篇险招,因扮演的角色不同。写高、曾祖张天复与张文恭,因二人多年位居要津,历经官场浮沉,要紧的是澄清朝廷的不实曲解;张岱援引他在《史阙》提出的隐喻,形容自己好比天文学家,“如救月去其蚀,则阙者可见也”。而写祖父张汝霖,张岱说,“如写照肖其半,则全者可见也”。至于父亲张耀芳,他就得像个渔夫,“如网鱼举其大,则小者可见也”。张岱后又补述道:“岱不才,无能为吾高曾祖考另开一生面,只求不失其本面真面,笑啼之半面也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