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涂上铁浆的半老的女招待,在屏风前安置烛台后恭敬地坐着,明亮境界只有两铺席大,即屏风后面,仿佛从天花板上洒落下来的高而浓的清一色的幽暗,正在徐徐下垂。
摇曳不定的烛光,仿佛穿透不过那浓浓的黑暗而被黑色墙壁弹了回来。诸位也看到过“灯火照着的幽暗”的色彩吗?这与夜间道路上的幽暗性质相异。这种暗色,看起来好象是一粒一粒具有虹色光辉的沾满细小尘灰的微粒子物质。我想它会不会飞入我的眼睑,不禁屡屡眨眼。
现在,一般居室面积狭小,不过是十铺席、八铺席大的房间,即使点上蜡烛,也不能看到那种暗色了。可是以前的官邸或妓院,天花板一般较高,走廊广阔,将宽大房屋分隔成数十铺席大的大居室,室内经常薄雾弥漫似地为幽暗所笼罩。而那些高贵的妇女曾“沉渍”在这种幽暗的涩液里。
我曾在《倚松庵随笔》中写过那些往事。可是现代人久已习惯于电灯照明,早已忘却了那种幽暗的存在。尤其是对室内“目所能及的幽暗”,以为这是纷纷霏霏的游丝,而容易引起幻觉,有时觉得比屋外的幽暗更可怕。
这些游丝似的幽暗,大概就是鬼魅、妖怪之类的变化吧。帐幕低垂,在屏风、隔扇几重包围的深闺中居住的妇女,不就是鬼魅的眷属吗?幽暗将这些妇女包围于十重二十重之中,填满了衣襟、袖口、裙裾等处的缝隙。
不,也许幽暗是从她们的身体、染了黑牙的口中和黑发之尖,宛如蜘蛛吐丝似地喷吐出来的吧。
前几年,武林无想庵1从巴黎归来,谈到东京、大阪的夜间比欧洲的都市还明亮。在巴黎等地,香榭丽大道正中仍有点着煤油灯的房屋,可是在日本除非偏僻的山坳,煤油灯几乎绝迹了。
恐怕世界上过多地使用电灯的国家,只有美国和日本吧,可说,日本在任何方面都效仿美国。无想庵是四五年前霓虹灯尚未流行时说那些话的,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