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中有些愤激:“我面承末命,难道还做不得准?”
“此所以,”张廷玉的声音依然缓慢而平静,“我一直不开口。”
“毅庵,”庄王劝道:“请你不要激动!咱们平心静气商量,总要四个人的意见一致了,乾坤才能大定。”
最后的一句话,落入方观承耳中,豁然有悟。内室的两王两相,与大行皇帝踪迹最密的是张廷玉;若谈大行皇帝的心事,或者率直的说,是心理的秘密,了解之深,已莫如张廷玉。大行皇帝当年为自己辩护的上谕,包括洋洋洒洒的那篇“大义觉迷录”在内,都出于张廷玉的手笔,大行皇帝常说:“只有张廷玉述旨,每一句都是我心里要说的话。”这是朝中尽人皆知的事实,因此,张廷玉说大行皇帝对谁来继承皇位,意无专属,这不利于嗣皇帝,而有助于弘皙的争位,就不言可知了。
转念到此,忧心忡忡,稍微考虑了一下,悄悄起身出了海棠院,绕回廊出一道角门,又一座画舫式的精舍,窗纸上映出一跳颀长的身影,一望便知是嗣皇帝。
“方老爷,”有个护卫迎上来低声问:“有事吗?”
“是,我要见皇上。”
“是,我先进去回。”
很快的,方观承被引入“画舫”,进门平视、不见人影,一低头才发现嗣皇帝一身缟素,席地而坐,他面前是一张长方花梨木矮几,白银烛台之外,有笔砚、有素笺,嗣皇帝正拈着笔抬头目迎。
“这里,这里!”嗣皇帝不等方观承下跪,便连连以手轻击矮几一端,示意他接席。
方观承弯着腰疾趋数步,在嗣皇帝指定的地方跪了下来。他的身材短小,虽然挺腰长跪,仍需仰着脸方能跟颀长壮硕的嗣皇帝的视线相接。
“怎么样?”嗣皇帝先开口问。
“张廷玉语言暧昧。”方观承低声答说,“皇上宜乎先有表示。”
措辞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