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妇敦伦,被讯的妇女,亦会羞愧难当。如今林采春的自尽,是为了全城的风言风语;而风语风言则起于挖开地道以后,池大老爷问案时隐然指她与邵定侯有奸情,然则“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邵定候有的是钱,绍与又出好刀笔;重金请人撰状,告到省里,甚或京控;再用银子上下打点,池大老爷的前程,必不能保。
“是的。”池大老爷出奇地冷静,“我跟你说实话,我那个知县,也是意想不到而来的。遇到这样一件案子,坏了我的前程我也无所谓。不过,纱帽可以丢掉,案子不能不追;他们不用想吓我,想我为保前程松一松手?好了;我批状子。”
池大老爷提笔在状子末尾批道:“准状。即日午后相验;传集忤作官媒伺候。”
“大老爷!”刑房书办劝他,“还是不必到林家的好。”
“为什么?”
“只怕没知识的妇女,无理取闹。”
“什么?无理取闹!”池大老爷既惊怒,且又有些沉不住气了,“莫非她们要撒泼?”
“不是撤泼,只怕情急。”刑房书办走前一步请个安,语气显得很诚恳地说,“大老爷是一县的父母官,身份尊贵,犯不着跟罪犯人家一般见识,能放松一步,还是放松一步的好。”
这不能不说是几句好话,池大老爷也是混光棍过来的,有道是“光棍不吃眼前亏”;因为事后找场,不管如何面子十足,总难弥补当时所受的损伤。
然而放松又是如何放法?“你劝我不去,不就变了我怕他们了吗?”他问,“站不稳脚步的事,我决不做。哪怕动公事,调城守营来保护,我也得去相验;”
刑房书办的意思是,想请他将批示改一改:“既系畏于人言,悬梁自尽,免于相验。”现在听他的口气坚决,还要调城守营保护,案子一闹大了,麻烦甚多,而且对邵、林两家,亦决无好处,那就只有另想别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