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书办神色如常,进屋先请了安,接着递上一张状子;口中说道:“林采春夜里吊死了。请大老爷去相验。这件案子闹大了。”
“喔,”池大老爷问道:“是不是畏罪自尽?”
“当然要这么说。”
就这一句话,惹得池大老爷无名火高三千丈,真想跳起来指着刑房书办问一句:“不这么说该怎么说?难道不是畏罪自尽,是我做县官的逼死她的不成?”
然而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池大老爷到底已经吃过亏了;就因为不够沉着,操切从事,才搞成这种枝节横生的棘手局面。吃苦岂可不记苦?这样一转念间,把自己的火气,硬给压了下去。
于是他强自保持着平静地问:、“照你看呢?林采春到底为什么上吊?”
“自然是不好做人了。一城沸沸扬扬,指指点点在说她的丑话;人人要脸,树树要皮,脸皮一剥下来,怎么还能做人?”
“是谁剥了她的脸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抓到邵定侯,一切水落石出。她倒逃脱了一个谋杀亲夫的罪名。”
“唉!”刑房书办微微顿着足,“真的证据齐全,办她个谋杀亲夫的罪名,大家不但没有话说,还佩服大老爷明镜高悬,如今——唉!”
池大老爷越发沉着,了解刑房书办居心叵测,预备拿口黑锅扣在自己头上,倒得好好防备他。
“如今怎么样呢?”他说:“不要紧!我不是怕事的人,是我错,我一定承认,自请处分。现在我们依律论律。”
刑房书办听这软中带硬的冷静语气,知道吓不倒池大老爷,便改变了态度——其实也不用吓唬,情势是对池大老爷不利;他很诚恳地分析,指出问案犯了一个错误,问到奸情之类的风化案子,不该公然坐堂,准百姓听审,而应该在花厅中间。妇女名节最要紧,未曾讯实,该当先思保全;众目睽睽之下,问到房帏之事,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