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相信命运;我相信我自己。有一天张二爷来玩,我陪他闲聊,谈起科场里的情形。他说,那地方就跟监牢一样,‘号舍’里站起来立不直,躺下去睡不平。乡试八九月里,正是‘桂花蒸’的时候,所以中一名举人,不但文章要好,身体更要好。有些身子弱的人,吃不得那种辛苦,生重病扶了出去的有;在里面吐血,活着进去,死了出来的也有。相传这都是作了孽,冤鬼来报复,其实是鬼话!所以,三爷,如果我换了你,我不说‘场中莫论文’这句话。我,第一,下苦功;第二,好好将养身子。”
她一面说,他一面不断点头。等她说完,洪钧不胜感慨地低着头说:“我很惭愧!我竟还没有你这番见解。”
他是由衷之言,在她却觉得恭维过分,反有假客气之感,因而不受亦不辩。只怜惜地说:“你近来又瘦又黑!”
“我年年疰夏,今年更是‘食少事繁’,怎么不瘦?”
“好在万家的大事,总算了结了。等张二爷送万家家眷动了身,你也该好好儿将养将养。”
“嗯!”洪钧点点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下移,右手按在桌面上,五只手指轮番轻敲。那样子既像心事重重,又像煞费踌躇,总之,心情决不轻松。
“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蔼如用极平静的声音问。
“没有。”他回答得很随便,是根本不愿跟她谈的语气。
即令对他关怀极深,她的与生俱来的傲气是改不了的,见此光景,便不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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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看看,地上捡到一封信,可不知哪位客人失落的?”
从小王妈手里接过信来一看,信封上写的是:“回呈贵上人”,下面画个花押。不知发信的是谁,更不知受信的是谁?好在信是拆了封的,蔼如只有看信的内容去找这封信的主人了。
信上称呼是“文翁仁兄大人”;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