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历簿自己翻阅,随手抽查核对几个数字,问去年盐额完成情况。还好陈延寿这几年管得极好,有条不紊地一一汇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海潮不时侵害,导致盐民不敢煎盐,无法煎盐,所以去年盐额差了一成;而八大盐场逃荒而走的亭户小火都有,今年申请了减额尚未获批……”
胡令仪皱眉聆听,立刻要了盐场亭户名录详细询问,包括张纶在内都很意外:转运司作为路一级的最高财政机构,手上一年几百万贯钱财货物进出,管这么细的事?还好陈延寿和晏洛望都不含糊,名单立刻取出,六百八十七家亭户的情况烂熟于胸,解释天禧五年时尚有七百一十八家,这几年陆续减了三十多家,一千二百名亭丁也降到了一千一百名,主要就是海潮一次次突袭,罹难的不多,大多是逃荒离开了。
“‘腊八事故’中亡故的呢?”胡令仪突然问。
大家都愣了愣,晏洛望连忙说:“事故死亡一百三十四人,其中兵卒一十九人,商贩——比如屠户向珙——十五人,农户三十二人,渔民二十三人,乞丐四个,僧侣三人,盐丁三十八人,其中小火锅户等上户十一人,亭丁实际二十七人,而属于西溪盐仓八大盐场的是九人,包含在以上减员数字中。”
晏洛望特意拉长了语调,众人都听出来,他是在强调逃荒跑掉的远远超过这次事故死亡的。胡令仪却没在意,侧头看看范仲淹说:“捍海堰的民工,各行各业都有嘛!”范仲淹下意识地点头,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夸奖呢?讽刺呢?还仅是陈述?想到这么多人信任自己,奋不顾身投入捍海堰,结果出了“腊八事故”!难过之余,唯一的想法是无论如何要让捍海堰复工,绝不能辜负这些百姓和亡灵。
时已过午,张纶建议用了饭再去看别处,见胡令仪不反对,挠头又问:“本地名菜是‘八大碗’,还分上中下三品,咱家就简单点,整个下品如何?”他对这个新来的顶头上司实在也拿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