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盐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董二搓着手,低声说道:“甲头,要是能缴得出,哪个想抵赖哩?好好的日子哪个不想过哩?晏大人讲的都对,煮海虽然艰苦,可只要顺顺当当地煮,顺顺利利地煎,完成定额拿钱,是不错的日子哩!可前儿这海潮,一切家伙动使都被冲走,卷走了一年的辛苦不说,现在这个地,怎么摊场?”回头指了指身后,“就算海潮过几日退去,一片白花花的碱地,刨成盐场得费多大工夫?更要命的,海潮再来了怎么办?”
“废话!杞人忧天嘛!像你这么说都别干活了!就等海潮了!”晏洛望不耐烦地斥责,“海潮现在已经退了,距立冬缴盐课还有大半年时间,速速生产!缺的东西家伙,该借贷的就借!再有罗里罗唆的,跟本官回衙门!”
盐丁们呆呆地站着,只听见湿哒哒的衣服滴水的声音。吕小淘挥挥手说:“干活吧!干活吧!”满是无奈的求恳。晏洛望冷哼一声,目光似利剑扫过人群,盐丁们都缩了缩。陈延寿高声斥骂:“都聋了?快去干活!”孙厚、朱亢附和着驱赶人群:“干活干活!”
“且慢!”清朗的声音响起,一直冷静旁观的范仲淹开口道,“大伙儿安心干活,海潮侵害一事吾会上报朝廷,将盐课难以周全一事禀明。”顿了顿说,“吾会尽力禀告朝廷,减额今年盐课。”
“希文!”滕子京埋怨地跺脚:还没上任就把责任揽身上,申告减额?何况这等难事,朝廷多半不会恩准,这会儿告诉盐户,何其不智!
晏洛望负手望着范仲淹,满脸奇怪。盐仓监刚上任,报告政绩还来不及,报这些丧气话,申请减额?官场上讲究“报喜不报忧”“瞒上不瞒下”,比如晏殊大中祥符五年在西溪时碰到干旱饥荒,灶民甚至用草籽充饥,但上报文书中却被其师陈彭年改为“海陵草中生圣米,可济饥”,变成出现祥瑞,哄皇帝开心!那才是为官之道啊!海潮虽是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