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里搬出一尊小神像来,紧紧地捆扎在马轿子的篾兜上(篾织一兜,如仰翻之小竹凳;另用两根竹竿,把篾兜捆扎在当中,如轿式,谓之马轿),叫两个人扛抬着;又叫几个人摇旗放炮、敲锣打鼓,一直迎到家来,叫做请神。将神轿高高供在堂中,由掌案(斋公同来,主持一切,谓之掌案)率领着众人拜祷一番,叫做坐香;坐香之后,便发起马脚来(神附人体谓之马脚)。
地方上都有惯做马脚的人,由掌案指定。这人便去扛神轿的前面,另找一个强壮少年,去扛神轿的后面;走到屋前晒禾场上,尽着旋转。旁边的人燃着火把,敲锣打鼓帮助神威;一时神气来了,这马脚仆地便倒,口吐白沫。众人扶他起来,那马脚便已目定神痴;又扛起轿子旋转起来,仆地又是一跌。
这般闹了几次,那马脚突然自己起立;耸身乱跳,便是神已附体!此时马脚开口说话了,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阵,便将供神用的瓦杯磁碟,塞在口里乱嚼乱吞;又能够把铁器烧的通红,两手拿起来衔在口里;又能够把多数的窑砖烧的通红,铺成一路赤着两只脚,可以走来走去;又能够在焰腾腾的火里光着脊梁睡觉。如此这般的显了许多神气,这才抢起神轿,飞也似的乱跑。逢山过山、逢水过水;众人跟着敲锣打鼓,直跟到马脚回头来家为止,这就叫做打猖。
这时候已经五月底了,天气很热;彭家打起猖来,那马脚扛着神轿,一直往城里冲将来。一冲冲到贡院门口,那时恰在收拾贡院,有十来个工人在奎星楼下的坪里拔草,那马脚就冲进贡院,直往里跑;看热闹的人也有百十人跟着起哄,直到又北文场的尽头号舍里。(湖南贡院里的号舍,分东文场、西文场、西北文场、又北文场等名目。)
那马脚丢下神轿,纵身上屋,坐着不动。众人上前看时,那号舍里恰悬著一个死尸,登时大噪起来。忙乱里彭大、彭二钻将过去;只见那死尸身上,苍蝇叮满臭气逼人。仔细看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