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朕与太平一般,喜凉不喜热”武后仰起脸,夕阳晚照,赠她一脸金晖,天候转凉,气息净爽,她深吸了口气,眉眼间颇为愉悦,轻声问道,“两边府中,交代得如何?”
“攸暨世叔豁达,崇胤体谅,宽宥于我”权策言简意赅,心头却是块垒重重,他伤得最重的人,给的这些情分,令他无地自容,只能托以来日,徐图后报,“母亲虽未曾责备,却显见存了心事负担,寝食有异,日渐憔悴,云曦出身突厥,倒是未见萦怀,她身怀六甲,也许是为母则强,为了腹中孩儿强作欢颜也不一定”
权策口中说着,层层凉意环绕周身,他能做的,只是对家人加倍更好,却终究难以彻底消除已经留下的伤痕,即便云曦为了孩儿,才不与他计较,留待分娩之后,再与他清算,他也是感念的,若在这个当口儿,腹中孩儿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他会抱憾终身,他与太平公主方才揭开的情愫,也将永世蒙灰。
“世间男子,多负心薄幸之辈,托词大丈夫胸怀大志,实则贪婪无度,自以为是,可笑可鄙”武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满口银牙咬得紧紧,唇边一抹冷笑,侧过头来,盯着权策,意味不明,“在这等时节,你还能体谅到这些,勉强算得有情有义”
“臣愧不敢当”权策鼻头微酸,心头万般焦灼,难堪无以复加,以往朝野交口称赞他重情义,他敢坦然接受,眼下,却是当不得了。
“你这小东西,与你外祖父,太像了”武后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抚,继而仰天大笑,笑得腰肢弯弯,站立不住,靠在权策身上,轻声呢喃,温柔之至,“见识过尸山血海,见识过阴谋诡计,你总算晓得,人世间最可怖最无奈之事,不在别处,只在人心里”
“谁若重情,谁便是沙场败将”武后一把将他推开,凌厉一喝,她看着的是权策,又似乎穿过权策,看到了与他神似的谁,缓缓地,一口气泄去,肩膀一塌,“谁若无情,谁便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