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我们最后能做的是把二十多具尸体在林边排开,用拆下的树枝遮盖。
这场进军更像溃败,在不知其然之中我们已经折损近半。死了的安详,活着的倒茫然。我们听康丫的建议简单地料理了死者的后事,无论中国人还是美国人都是一样,他们注定无名无姓地在异国的土地上埋葬。
忙完这件事的迷龙开始尝试着从飞机上找下的一根撬棍。阿译拿着一支从飞行员身上找到的自卫手枪,和我一块在地上画地图。那一帮家伙在用铁片分解从飞机上搬下来的帆布,想为自己找点儿御寒遮身之物。
飞行员曾把我们当人看待,所以我们不扒衣服,他留下的手枪被派给了最高长官阿译。阿译和我成立了临时指挥部,我们想找到十一点半方向八公里外的机场,但这是拿着地图也会迷路的丛林和山峦。
阿译挠着头,我挠着腿,似乎一切又回到收容站昏昏欲睡的无所事事中。
背后传来一句日本话:“你们好。”
我们愕然地回头,看着从雾气里出现的那名日军,他拿着一支跟他一样长的三八式步枪,向我们鞠了一个躬,介乎于友好和羞涩之间的微笑。那货应该是从丛林里钻出来的,一手提着砍山刀,身上的衣服也被荆棘藤蔓撕开了——我们瞪着他,我们惊讶得喘不过气来。
他微笑着叨咕:“缅甸人,朋友。德钦人,掸族人,克钦人,朋友。英国人,中国人,美国人,敌人。”
我们没人听得懂日语,只能傻呵呵地瞪着他,而那位显然也不会说缅语,他已经先入为主地把我们当作缅甸反英武装,于是又鞠了一个躬,并丝毫不带戒心地打算从我们中间通过,他甚至又哈了哈腰希望我们让一让。
缅甸人反英反了上百年,日军嚷着解放缅甸进入缅甸,于是缅甸人连带着把中美英同盟一块反了,几月后他们开始反抗继英国之后侵占他们国土的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