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强得多,气质终非纯正一流。照适初见倨傲情形,对他还须留意自重,万承他情不得。看她姊妹相待情分,仍是当年同学时亲密神气,以后定要常时邀约,不去既觉寡情,不好意思,常去又必添上许多应酬的费用了。思潮起伏,车已进了校场四条。元苏本想令在胡同口外停车,步行入内,以免夜深惊动姊家人等,明日又许多盘诘,姊姊与这两妹性情言语又是决不相投,能不见最好。谁知沿途想心事,“忘了招呼,车到门口方始警觉,只得令汽车停住,车夫便将喇叭连按,马弁先跳下去打门,元荪无法,只得任之。跟着章家大门开放,随车马弁开了车门,元荪早取两个钱递过,马弁和车夫执意不受,恭敬答说:
“奉有命令,不敢领赏,请舅老爷收回吧。”元荪怎么说也是不收,只得罢了。
车夫自去,门房老尚自从拙庵死后,便不见汽车上门,忽见元苏半夜乘车回转,随车还有马弁,忙着把门关上,笑嘻嘻抢前开灯,与往日懒散情形迥乎不类。开完灯又赶回来赔笑悄声问道:“这是舅老爷朋友的车么?至少总也是位师长。舅老爷交上阔朋友,准得大阔起来。刚见大太问了您好几次,叫我往李家打电话,问在那里没有。我说在大舅老爷那里,因为外老太太快到,拾掇屋子,天晚住那儿啦。您明儿见太太就说打李家让这位师长的汽车接走的得啦。”元荪知他见主人病故,主母又有回川之讯,终日无精打采,必是姊姊叫他打电话,躲懒没打,这时反向自己卖好,随口答应了两声。走到里院,上房漆黑,知人早睡,悄悄溜进房去,开了灯,正脱衣准备安歇,老尚又献殷勤,打来脸水,又拿茶壶要去泡茶,真连拙庵在日也未见有如此巴结,元苏看着好笑,忙拦道:“我不渴,你先去睡吧,留神把老太太、大太们吵醒。”老尚又说:“舅老爷有什事,按两下电铃我就进来伺候。这是暗令子,省得他们偷懒,你唤人不到有气。”元荪点了点头,老尚方始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