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杨的见他一任怎样说不起,字又和描花也似写得极慢,最可恨是自己想拿那备充收发登记之用的几本空白簿子唬人,他却当众揭穿,越气得脸都发了青,手向桌子一拍,刚说得“你这是”三字,底下原想说:“你这是叫人话?你才岂有此理!给脸不要脸?”
一边发作,一边伸手夺笔,轰他离座。哪知肺病少年更鬼,用笔醮墨时,偷觑出神色不善,觉出形势严重,不是再敬一支烟卷可以了事,忙即许愿请客,竟没容他说出不好听的话来。这一下子竟自生效,那姓杨的本是内务部一个老茶房的亲戚,中学都未毕业,只在小机关里当过两日书记,因过开除,仍由那位老长亲向所侍候的几位司长参事求爷爷告奶奶般举荐过来,什事不懂,却染了一身京油子的习气,专喜卖假机灵,吹捧架弄,占人便宜。全屋的人多穿得正好,元荪又有孝服,只姓杨的头发光光,衣服是新的,材料也较细些,手上还戴着一枚金戒指,抽的烟卷也比别人贵些,一进门便认是个秧子,因要自居先进,绷着脸等机会,果然才一接谈便给了支小粉包,越认是个可扰之东,所以刚才过来时虽不高兴,说话还留了点情面。如换旁人早骂上了。
这时因见全屋的人都快写上,只自己一人落后,对方又死乞白赖,连急带气,刚动真火,忽听请他吃饭,又见肺病少年四句戏词已然写了三句半,仅剩“男儿大英雄”,五字未写,乐得就此收风,扰他一餐好饭,吃完再带上二十炸三角回家给书记太太,并且这一交上朋友日后还可长吃,正是三全其美,何苦得罪?‘忙把心里的话忍住,改口说道:“你这是欠罚呀,咱们哥俩过这个吗?反正得吃饭,谁花钱不一个样,你快写吧,‘儿’字写完该写‘大’字啦,你oo,我要不提拨你一声还看写错啦。有的是时候,也不知忙什么?老弟以后听哥哥我的,管保没错。不是我吹,吃衙门饭还真不是一回半回,你就请好得啦。”肺病少年也不理他,等到写完,倏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