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花、头绳的人去走街穿巷。阿丁的漂亮不是第一位的,而他那得罪天下的气概使这个充满邪恶的海湾至少多了一味相匹敌的邪恶;窑姐们把阿丁的相片当一种邪咒买来,以邪避邪。这城里云集了全人类的强盗、凶手、骗子,他们听说这是个无法无天的好地方,便成饼成团地游来了。一种邪恶屈服于另一种更高明更强盛的邪恶。没有正义,胜了的邪恶便是正义。于是一个奇特的食物环链形成了。
两年也过去了。陈家大澡堂在每月最后一个礼拜六仍是被几百男人围住。他们是从金矿和铁路工地来的,哄哄作响地堵半条街,等澡堂放他们进去,洗了澡好逛窑子。阿丁没有出现在这里,让长发从竹椅直垂降到地,由一个伙计冲洗梳篦。他会边嚼烟草边朝一池塘人秧子介绍春药的不同功效,评说哪个窑姐招数摩登,哪个窑姐滋补。两年时间,阿丁没在这里出现过,那个给调教出来专门顺理阿丁脾性的伙计也渐渐荒了他的梳头手艺。
第三年,阿丁回不回来早不在人们惦记中。被阿丁掐死的小女婴已化成一杯土;那曾有过一点咬人企图的两颗乳齿仍呲在泥土下,咬着春花秋草的根茎。仅仅在洋人一百年后的史书中它得了一行如此记载:“被卖到此地的中国妓女最年幼的一位,仅五个月。”
一天,两个洋人跑到唐人区,进了水果店、珠宝店和修脚店,大模大样让账房把钱从铁网眼里递给他们(为防抢劫,所有唐人区的账台都围有铁网。),二洋人最后进了一家中药店,在成堆的草根树皮上点了把火。人们才彻底相信,从此没那个朝洋人刷地一撩衣襟,露出一排飞镖的阿丁了。
没了明里暗里造孽的阿丁,便有了这些大模大样逛进铺子,舒舒服服抢钱的洋人。
那次在阿丁掩护下逃过警察搜捕的女仔们大部分死了,死于病的,死于恩仇的,死于莫名其妙的。
扶桑是没死的那一个。
两年中被烈药